2019年过年回老家,闲来无事,约陈、谢老同学见面散心,大家平日忙于工作,也不知去哪儿做什么,我喜欢看老房子,就建议去寻古迹。临海除了全国重点文保单位3处外,还有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15处,其中的12处均为2017年新入选。而文物通常分这几类:古遗址、古墓葬、古建筑、石窟与石刻、近代史迹。经一番推敲,最后选定距离城区不远的大田马氏庄园,这是一处民国期间的古建筑,而大田又以大排面闻名,这样午饭也有了着落。
在大田下沙屠村村民的指路下,我们很快找到了位于村子西南的马氏庄园。马姓是该村的大姓,占了一半人口。据《台临下沙马氏家谱》载:唐末黄巢乱,马氏家族因避乱从婺州东阳铁陇至台,迁大田下沙溪边爰居生息。如今,村子留存了不少马氏古迹:村东有“三透屋”,清同治、光绪年间造,三个院落,一个台门,计房54间,马头墙高耸;村西有马德成四合院,台门民国攒尖顶;村前一座“西洋雪桥”,曾是该村与庄头村的分界线,也是当年进村的唯一通道。民国时期出了不少名人,福建省警察局局长、海盐县县长马凭祖,浙江大学医学部教授马亦林,杭州市电力局局长马益民等马氏后人,在当地也算尽显风骚。
民国十八年(1929),临海“自夏至11月不雨,河塘龟裂,作物无收,西贡进口米每元7升,灾民卖儿鬻女,至以草根、树皮为食”。马翰卿时年57岁,乃台州府城东乡首富,于是趁机大兴土木,以极低的劳动力成本,花费一年时间建造了村里最上乘的建筑,后称马氏庄园。
庄园距今已有90多年。90年于历史长河,仅仅一瞬,但于20世纪的中国而言,可谓天翻地覆。1950年,土委土改工作队进驻大田区开石乡试点,后扩及整个乡,马氏庄园被没收征用,次年改为“临海回浦中学东乡分部”(临海市大田中学的前身)校址,至90年代一直作为公共建筑使用,内部构件在文革期间局部被毁,但整体保存较为完整。2006年,马氏庄园列入“临海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;2015年11月和2016年8月,临海市文保所对马氏庄园部分建筑作抢救性修缮保护;2017年,列入第七批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。
还没进门,我们就被大院南面的台门所吸引,台门中西合璧,民国风范,砖墙上保存了大量灰塑,工艺精湛。从侧门进入,豁然开朗,乃是一天井大院,俗称“正透”院,正屋有5间,东西两厢各3间,共11间,木雕、石雕等古构,色彩明亮鲜艳,尽显富贵繁华。大院东西竟通往两个正方形的小院,俗称“小透”院,每院有8间房,形式相似,仅上构跑马楼有窗户护栏之别。从卫星地图上俯瞰,自南向北,整个院落呈“品”字型,独具特色。
我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乡下,几年前回老家探望祖宅,一进村,忽地感觉自己就是个陌生人,村子到处是残垣断壁,昔日屋舍,全已面目全非。幸好还能辨认出那些熟悉的路,想起小时候在这些阡陌小巷里穿梭戏耍的场景,没有车流,没有喧闹,只有柴门狗吠、鸟鸣鸡叫,以及村民的招呼声、喊叫声。我四周寻找儿时的旧影,突然发现祖宅门后的一条小水沟竟然还在,备感亲切,兀地感受到了古人的生活智慧。水沟虽不足两尺宽,但打小第一次见它,它就一直在这里流淌,老人变老时,它还在流淌,只是水质没以前清澈,老人去世时,它依然流淌,只是邻人早已搬家了,直到那天,我才惭愧地发现,竟然从没想过它从哪里来,到哪里去。儿时和小伙伴们常在沟里捉鱼虾、打水枪,对于这条自然地不能再自然的水沟,从没有多想一下它,以为生活本该如此,而一切都会保持原样。祖宅隔壁原有两户邻居,三户人共用一个院子,印象最深的是,每到夏夜,邻居们搬凳子到院里聊天,我家则扛出黑白电视机,大家一起观看,好像只有两三个台吧。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,一块空地,一条水沟,就足以让一个儿童活得自由,亦活得自然。
如今祖宅的厨房和猪圈倒塌了,仅剩一栋二层老屋,父母几年前曾对这唯一的”遗产“进行过加固,说免得它倒掉。邻居的房子全倒了,只剩下几块由残砖围起来的菜地,前些天,家人又发来老屋照片,说老屋年久失修,维修成本有点高,就卖给了当地人。唉,将来除了来乡下扫墓,这块生吾长吾的地方恐再无眷恋之物了。
据资料,马氏庄园的主人马翰卿有五个孩子,长子凭德、次子载初、三子浩如、四子凭君、五子凭生。长子由自治研究所毕业,长孙翼夔由上海圣翰大学毕业。次子由日本东京中央大学法科毕业,1919年任浙江省第二届议会议员;次孙翼明由西安中央军校第七分校毕业。三子由北京朝阳大学法科毕业,曾任国民革命军鄂北绥靖处警卫第五路司令部主任军法官、福州市警察局司法科科长兼军法承审员,执行临海地方法院律师。
新宅建成后,长子、次子居住在祖上老屋,马翰卿则和三子、四子、五子一起居住在大院里。可以想象,祖孙三辈,济济一堂,有多热闹。作为一家之尊,马氏家园的创造者,看着墙上丹青,看着儿孙满堂,马翰卿该有多么自豪。
1950年,庄园被征,1951年,马翰卿去世。巉墙黑瓦,诉说过往。
马氏庄园卫星地图。①正透正屋;②小透院落(东);③小透院落(西);④外台门,外有花桥,西洋风格;⑤小溪,护庄河;①②③构成“品”字型
一、正透正屋
正透正屋南墙
南墙台门额题“谨敕家风”
正屋5间,东西两厢各3间
大院曾用作学校图书馆
正屋雀替木雕
正屋石雕
正屋灰雕
二、小透院落(东)
小透院落北外墙
三、小透院落(西)
四、外台门
五、护庄溪
表:临海市-浙江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(截至2020年底)
序号 | 名 称 | 时 代 | 地 址 | 批次 |
一、古遗址(3处) | ||||
1 | 溪口、涌泉窑址群 | 东汉晚期至南朝 | 临海市溪口乡、涌泉镇 | 3 |
2 | 峙山头遗址 | 新石器时代 | 临海市小芝镇 | 7 |
3 | 下旧城遗址 | 明 | 临海市上盘镇 | 7 |
二、古墓葬(3处) | ||||
4 | 郑虔墓 | 唐至清 | 临海市大田镇白石村 | 4 |
5 | 王士性墓 | 明 | 临海市白水洋镇 | 7 |
6 | 王士琦墓 | 明 | 临海市括苍镇 | 7 |
二、古建筑(3处) | ||||
7 | 台州府文庙大成殿 | 清 | 临海市古城街道 | 7 |
8 | 五洞桥 | 清 | 临海市大洋街道 | 7 |
9 | 卢氏节孝牌坊 | 清 | 临海市杜桥镇 | 7 |
四、石窟寺及石刻(1处) | ||||
10 | 东湖谭纶画像及戚继光表功碑 | 明 | 临海市城关镇 | 2 |
五、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物(3处) | ||||
11 | 马氏庄园 | 民国 | 临海市大田街道 | 7 |
12 | 王文庆故居 | 民国 | 临海市东塍镇 | 7 |
13 | 周至柔故居 | 民国 | 临海市东塍镇 | 7 |
六、其它(1处) | ||||
14 | 东湖 | 宋至清 | 临海市古城街道 | 7 |
附:恩泽医局旧址(8-0583-5-067)于2019年入选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
主要参考资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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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连生.2014.下沙屠:一溪清水映宅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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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连生.2018.马氏庄园:最困难时期,造出了最漂亮的房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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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基百科:马氏庄园(临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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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海县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