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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百花山:高山草甸之美
北京百花山:高山草甸之美

北京百花山:高山草甸之美

百花者,红紫翠黄不可凡数,不可状喻,不可名品,即一色中,瓣萼跗异,不可概之。——明·刘侗

百花山距离北京100多公里。换做在平原地区,也就1个小时的车程。但北京的地势是西北高,东南低,而百花山恰好地处北京的西部,坐拥北京的第三高峰,加上山路蜿蜒曲折,包车从德胜门出发,到达百花山山腰的停车场竟然耗费了近4个小时。不过,值得欣慰的是,去百花山的车路一直沿着河边走,一路上山青水秀,景色甚佳。

说到河,门头沟区主要有两条大河,一条是永定河,另一条是清水河。清水河因为不如永定河长,被认为是永定河的支流,他们相交在雁翅镇的青白口一带。沿途只要细心观察,就会发现河床在某处突然变得非常宽广,那就是河流的交汇处。清水河的源头有两处,一条发源于北京的最高山——东灵山,另一条就发源于百花山,他们交汇于塔河口,汇成清水河。永定河是北京的摇篮,没有永定河的冲积就没有北京平原,就没有最古老的北京城——蓟城。永定河曾有个名字叫浑河,那是因为上游的植被砍伐后,黄土高原大量泥沙的导致河水浑浊。清水河想必水清泉冽,水质较好,故得名。清水河同样也发育了人类文明,1.7万年前的桑峪人,1万年前的东胡林人,都曾居住在清水河畔。去百花山的路就经过这两个地方,只是鲜有人了解这段文明进化史。

从百花山停车场下车买票,我们开始步行上山。一路都是石板路,虽有遮日的林荫和习习凉风,但和幻想中百花竞秀的场景相差甚远——沿途的野花实在不多。直到我们用去近两个半小时,走出树林,才惊呼这才是百花山。眼前,一大片长满野花的绿油油的草甸在视线中极力地铺展开来。先前一切的疲劳和不如意顿时一扫而光,每位登上草甸的人都说,只要看一眼草甸,就不需此行了。百花山的美我就不描述了,因为我脑袋里的形容词匮乏,不知道如何去形容,只有去过、看过才能有所体会。

为什么百花山的山顶是平平的呢?这勾起了我先前登上黄草梁(1/2上黄草梁)的回忆。去年秋天,国庆前后,我探路登上了柏峪村北的黄草梁,平坦的山顶上,一大片洋溢着秋意的灌木丛编织成金黄色的地毯,震撼着每位登顶的人。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汽,从山坡上蒸腾而上,遍布山顶的每个角落,环绕着山顶,如入仙境。

黄草梁的山顶也是平平的,当时我很纳闷,为什么有些山的山顶是陡峻的,而有些山的山顶却是平平的。现在我认识到,黄草梁的山顶和百花山的山顶都是地貌学上所谓的夷平面。

地球在不断地运动,地球的表面——地壳反复得经历着抬升和剥蚀的轮回。如果地壳抬升的速度很快,快得像喜马拉雅山,短短的5000万年,就可以塑造出世界的屋脊——青藏高原。如果抬升的速度慢,甚至长期处于稳定的状态,那么风雨雕刻大师就会把高山抹平,让低谷堆积,直到全球表面像海面一样平坦。

百花山的草甸就是这样形成的:地质历史的第三纪,在经历了火山洗礼的燕山运动之后,百花山开始了漫长的稳定时期。百花山山顶突起的高峰逐渐被大气风化,被流水侵蚀,风化碎屑物质被搬运到低洼处开始沉积,日久天长之后,山顶渐平,越平的山顶预示着被侵蚀的速率也就越慢,直到达到一种平衡。东灵山、白草畔、百花山、黄草梁、清水岭、老龙窝,髫髻山平平的山顶都是这个时期形成的。但是地壳不可能永远平静,当印度板块撞向庞大的亚欧板块的身躯时,华北地壳的宁静被打破了,北京周围的群山又开始活跃,抬升。直到地壳再次稳定后,风雨又开始侵蚀抬升的山峰,形成另一级的夷平面。这种隆起—稳定—再隆起—再稳定的多次旋回,就形成了北京地区的多级夷平面。周口店近百米的龙骨山也算是一个夷平面,只不过这个平面形成时间晚故而海拔较低。

其实,地球的运动远没有我所说的那么简单。夷平面的成因和性质是很复杂的,是地貌学领域研究一大主题。每次写此类文章,我都会陷入一个疑问不断的泥潭,每次试图去追踪、理解这些疑问,我就会发现很多核心问题,即使我花几年,也是无法完全理解的。写博客有没有必要这么去研究呢?

对比百花山和黄草梁,我疑惑:为什么黄草梁长灌木而百花山长草甸?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它们的海拔高度不同,而导致水汽热量条件不同引起的。以百花山为例,当海拔高了之后,虽然水分条件可以支持树的生长,但温度、热量条件可能不适宜多年生的树木,而更适宜生长草类。资料说百花山上黄土大概只有0.8m厚,可能这样的土层厚度还不足以支撑大树的发展(?)。达尔文在《乘小猎犬号环球航行》一书中记录到:“极端平坦的地区,如潘帕斯大草原,对树木成长很不利。这可能要归因于风力猛烈,以及排水过速。”当天在百花山顶,我们也感觉到了天气变化的快速,瞬间出现阳光,瞬间阴天刮起大风。下到山腰坐上车时还开始下暴雨。当然,这些都只是猜测,这些疑问我会放在心里,待日后慢慢解开。

去年我去过内蒙古草原,但感觉和这里全然不同的。百花山的草甸和内蒙古的草原是不同的概念,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:草原是以旱生草本植物为主,是半湿润和半干旱气候条件下的地带性植被;而草甸一般属于非地带性植被,可出现在热带、亚热带或温带的高山地区。

百花山冰缘地貌

平平的草甸上为什么有这些突兀的大石头,它们是不是冰缘地貌的产物?他们是火山喷发的产物吗?都有关系!

资料说百花山是向斜成山,地貌倒置的典型,是北京四大向斜之一(另三个是:髫髻山、九龙山、北岭),其核部由火山岩(如安山岩、凝灰岩、火山角砾岩)组成,因为岩性坚硬,抗风化能力强,出露于山顶。此外还有晚更新世冰缘环境下形成的古“石海”,“冰劈岩堆”,“冰缘岩柱”,“冰缘岩屑”等地貌景观(郭旭东《北京第四纪地质导论》)。但因为此次时间仓促,未能登顶,引以为憾。

百花山,我一定会再来的,咱们秋天再见。

《帝京景物略》卷七 西山下 百花陀

(明·刘侗,于奕正)

家园名种,其初野花草也,瞥见移植而命名之,乃传耳。然不至百花陀,则不知从经物色者,犹未能十一矣。府西一百二十里,繇王平口,过汉匈奴分界处,曰大汉岭。抵沿河口、玄女庙,是百花山足也。山翠跃来引人,渡石涧,上马栏山,折旋其径,左右周转百步,当直上十步以登。所苦石磊磊,承趾不以土柔,素车马人,趾茧生之。所喜树阴云影,荫盖密稠,不至曝酷。迳此至法幢庵,五里,迳折旋如前,幸容骑,而马奔奔喘喘,汗淫淫,多不忍骑者。上下诸嶂,纵横一翠,迎送目步,不觉五里,篱径坦然矣,妙庵也。岭而西行数里,千佛山。又数里,观音山。迳折旋如前。山旧有菩提树、仙人桥、望海石,盗伐树矣,桥石则存。过此,山石尽于空际态变矣。下上岭者七,迎前壁立者,鹤子山也。此去千佛岩,山石态变者,尽作人形。度阎王鼻,是百花山腰也。百花者,红紫翠黄不可凡数,不可状喻,不可名品,即一色中,瓣萼跗异,不可概之。土人指一种,尊之曰天花。艳光而幻质,佛诸经每所称天雨曼陀罗花、天雨曼殊沙花也。行百花中一里,进篱门石洞,礼佛殿上,礼文殊阁上,礼文殊法身塔下,登菩萨顶累石,凡三峰,登者必以小石累而尖之,种佛因故。石小风大,不能吹去,以示旷劫无动转故。坐立顶上,俯诸山搢如圭,东西二灵山也。乃旁四望:东京师也,南冉冉者浑河也,西郁乎茶露顶,居庸诸山;北荡荡乎边城外,沙漠际无穷也。是百花山顶也。下顶未半,又入百花中,不可名状数者,多于前。游此者,或曾见文殊光,风云作,雷一声,山灏灏如海,忽左涧一圆光,轮右壑遍,初白,次红,次五色,具木石人鸟塔宇,摄入光中,如镜受像。我闻文殊表智,故放光莫勤五台,智光也。东之龙王颓庙,列五龙王,中位龙母。北之大士殿,发鬅须鬈然。下千佛岩,南之,东之,又入百花中。花被迳八里,多于前。过白水庵,行泉声二里,一松标瑞云寺。寺即五代时李克用建亭故处,俗今曰百家寺也。寺有摩诃祖师法身,用像法装之若新。有摩诃煮石铛,非石非铁,莹如漆光,宣宗曾取视,赐以龙袱归寺也。有摩诃摔龙石,龙逸,祖追摔之,今龙迹宛于石也。志称山暖肥,产杉漆药草,春夏烂红紫,香袭人。则百花者,药草花耶?然本草图经中亦无从物色之。

华亭释法止游百花山

盘盘疲不觉,独取最高幽。

转得林光润,时因花气留。

石桥无故树,山径入新秋。

但踏岚光去,千峰涌未休。

济胜具慵甚,真烦童杖扶。

野香纷树出,林气乱花铺。

突石将云杪,岑峰且日晡。

正看疑路尽,径仄有樵呼。

8条评论

    1. 李可大驾光临啊!北方的春天特别有“春天”的感觉。毛泽东就非常欣赏北京的春天,他在《毛泽东自传》中提到:不过在公园和故宫的宫址我看到了北国的早春,在坚冰还盖着北海的时候,我看到了怒放的梅花。北京的树木引起了我无穷的欣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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